“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，而愚蠢的军队是战胜不了敌人的”。毛泽东主席的这句话什么时候都不会过时。
空军地勤机务部队是直接修理飞机的，技术要求很高，没有一定的文化水平，是无法胜任这项工作的。因此，七十年代之前，空军地勤机务部队在招收新兵时有一项规定：分到机务部队的战士必须具有高中以上文化，新兵训练结束后再进机务教导队培训八个月，才能分配到机务部队服役。
“文革”期间，各行各业盛行“掺沙子”。就是通过改变组织人员结构，注入不同于原有的新因素，达到改变原组织的力量对比、性质、方向的办法，称之为掺沙子。时任空军司令员的吴法宪，把毛泽东主席“建立一支有文化的军队”的重要思想抛在了脑后，也玩起了“掺沙子”。他感到空军机务部队战士文化高，小资产阶级气味太浓，思想太活跃，不好管理，于是，就提出往机务部队里“掺沙子”。他有一句名言：“骑自行车带手表，不用什么文化也骑的很好，也会给手表调时上弦”。因此，1968年空军征兵时，从农村招收了一批小学和初中文化的青年入伍。这批新兵本来文化水平就低，又没有经过机务教导队八个月的培训，就直接“掺沙子”分到了机务部队。可想而知，这批战士的到来，使空军机务干部在新兵管理上吃了多少苦头。
当时，我所在的空军49师修理厂也分配来四十多名“掺沙子”战士。在不到一年的时间里，这些战士问题不断，做出来的事情惊心动魄，匪夷所思，让人哭笑不得。事实再次证明“没有文化的军队是愚蠢的军队”这一真理。
一、看不见的“电”。机加车间有个“掺沙子”来的新战士小白，说是初中生，实质上在“停课闹革命”的年代，连小学文化程度都不够。小白出生在山区，从没见过电灯和电器，刚到部队时，听台式交流收音机传出样板戏的声音，非常感兴趣，就以为收音机里有小人，总想打开收音机的后盖看看，被老战士批评好几次，老战士告诉他，那是收到电台无线电波经收音机电磁转换播放出来的声音。但他弄不明白，还是总想打开看。为防出危险，每次听完节目老战士都把收音机锁到柜子里。分到车间后，他看到各种机械设备、电器设备一推电闸就运转起来，设备红灯一亮就开始工作，听大家说电路通了，但他又看不到电路是如何通的。于是，又对“电源开关”产生了好奇，总站在电源开关前看。有几次想用手去摸，被机械师发现给制止了，并告诉他，那是380伏电压，用手摸会电死人的。小白还是不死心，有一天，乘机械师不在，其他人都在忙自己的工作没留意他时，小白就拿把螺丝刀去捅电源开关，结果“嘭”的一声，闸盒蹦出一个火球，螺丝刀尖被打秃，电源跳火短路，烧坏闸盒。大家闻声跑到闸盒前，见小白吓得眼睛僵直，满脸煞白。所幸的是螺丝刀柄的木把绝缘没伤着他。
二、用汽油烧蚂蚁。同年“掺沙子”来的战士小李，有一天看到一群蚂蚁排着队在洞里进进出出搬运东西很好玩。开始他用草棍逗着玩，后来突发奇想到车间提来一桶汽油，心想若是用汽油烧蚂蚁，乒乒乓乓一响会更好玩，于是，小李就拧开汽油桶盖，像卖油翁那样将汽油一条线倒进蚂蚁洞里。然后，掏出火柴点燃。汽油的燃点低又是爆炸式燃烧，所以，当他刚将划着的火柴丢在汽油上时，“砰”的一声汽油瞬间燃烧，蚂蚁洞炸开了，洞边的汽油桶也着了。蹲在洞边的小李的头发、眉毛都被烧着了，鼻子也燎了个泡，多亏年青跑的快，没有造成大面积烧伤。
三、抓蛇险酿火灾。修理厂院里有个篮球场，球场的北面是铸造车间，紧连着西面营房，球场四周都是树，在与营房一侧的球场边上有一棵大樟树，据说已有几百年了，树荫能遮盖半个球场。有一天，一群“掺沙子”来的新兵发现一条
四、好心办了糗事。每年春季福州空军都要组织部分战士上山采药。这一年，修理厂也参加了上山采药。“掺沙子”来的新兵曹义，人长得高大笨拙，大家怕他上山采药不灵活出事，就把他留在山下给大家看管东西。他一人在山下没意思，就想给大伙烧点热水喝。于是，捡了一些干枯的树枝和杂草，找来几块石头，又从树上折了一个大树杈，学着电影里红军爬雪山、过草地时烧水那样，将大树杈二头用石头架起来，把战士们留下的军用水壶集中在一起，再把水壶背带一个一个串在大树杈上，在水壶下面放上干树枝和杂草点起火给大家烧水。可想而知，水没烧开，倒把水壶背带都烧断了，水壶一个个掉进了火堆里，面目全非。同志们下山看到这场景时，真是哭笑不得。
五、在油桶旁点火。现在人们用的打火机都是罐气的，而当年的打火机是加汽油用火石的火星点燃的。修理厂白铁车间有一个洗机件用的汽油桶，为了避免放油时汽油掉在地上浪费，所以，在汽油桶下边放了一个铁托盘接油。新战士宋英乘大家中午休息的时候，跑到白铁车间给他自己的打火机加油，油加好后为了试试打火机是否好使，没离地方就打着了火机，结果，打火机崩出的火花落在了铁托盘里，瞬间铁托盘起火。看起火了，宋英随手拿起旁边灭火用的沙袋扔进铁托盘里想压灭火，因为沙袋是砸进铁托盘的，结果火花崩向四周，燃烧面积扩大了，托盘上面的油桶里大约还有少半桶汽油，一但油桶爆炸，必会造成机械设备受损，房毁人亡。恰在此时无线电工程师李森林路过白铁车间，发现虚掩的大门内有火光，就冲了进去，一把推开吓懵的宋英，迅速搬起油桶就往厂房外跑，边跑边喊：“快来人救火呀”！大家闻声赶来迅速投入救火战斗，火被扑灭了，车间保住了，李森林的手烧伤了。由于李森林的勇敢机智，避免了一场大事故的发生，真是万幸！宋英也是那批“掺沙子”来的兵，白铁车间内有禁止明火的标志，可他却确熟视无睹，竟然敢在汽油桶边点火，真是无所畏惧！
这批“掺沙子”来的战士，他们单纯、能吃苦，但因为文化水平和知识水平低，根本无法干技术工作，做事只凭热情、随性，不计后果，在很多事情上暴露出无知的一面，是我军旅生涯中最难带的一批兵。
“掺沙子”，使部队技术素质下降，特别是老兵退役后，机务维修能力明显下滑，返工、次品、废品增多，修理工作时限延长，有些工作只能由技术干部担负，就连我这个厂长也要到一线亲自操作。不仅如此，过去每批兵源中都有10%左右的战士提升为技术干部，而这批“掺沙子”来的兵一个也选不出来，严重影响了干部的梯次配备，只能延长老兵的服役年限来解决技术骨干的缺乏问题。
从以上这五起小事不难看出，文化水平低和知识匮乏的可怕。“没有知识光荣”是那个时代的悲剧，也是这些“掺沙子”战士的悲剧，他们或提前转业，或受到处分被遣回原籍，在心灵上也留下了那个时代的阴影。
作者：徐世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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